「腫瘤有甚麼道理?」現在這個問題對我來說,跟「愛情有甚麼道理?」、「手機有甚麼道理?」、「鹹豬肉有甚麼道理?」…在一樣的層次,不需深究。因為有太多事我確定我永遠弄不懂,另外有更多事是不必懂,我知道怎麼用就可以了。

 

我第一次碰觸到死亡的溫度,是在小學一年級時。記憶中的畫面,所有人低頭哀戚默禱,尤其是我心碎的父母。哥哥被緩緩推入火化爐,等待後等待,裊裊的煙中,門開了。推出來,溫度很高的熱氣散去,媽媽抓著我的手用夾子撿了一塊白骨置入罈中,要我永遠記得哥哥。

 

20年後,我那生活飲食正常,個性平和從容的姊姊,跟我說她確診腫瘤,已排定開刀日期。然後,在很多很多的堅持,很多很多的努力,很多很多的不盡期待後,不得不放手,說再見。

 

我心裡一直有準備,並不是畏懼;很長一段時間,我甚至有時好奇的猜想,我的死亡證明書上註記的病名會是哪一種。

 

直到那一天,我發現腫瘤這次找上的不是我,是我那健康到幾乎不曾感冒的先生,而且這次似尚無波瀾實際來勢洶洶。確診當日下午,我辦好重大傷病卡,驚慌中想到「那我的孩子呢?」父母雙方及家族都有腫瘤病史,我努力為他們打造的健康體質,可能不堪一擊。我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哀戚,可能也是未來我的翻版,人生似乎永遠沒有最殘忍,只有更殘忍。

 

我開始一直閱讀,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我可以怎麼做。
不斷的閱讀,並沒有讓我找到目前全世界都在找,找不到的答案。
但是閱讀很多時候,平緩安撫了我。日昇日落,一天天過去。
「盡量使生活規律,相信沒什麼過不去,而一切也就隨著時間過去了」。

 

經過這幾年,孩子長大了些,會好奇的問「爸爸到底生了甚麼病?」因為爸爸固定要回醫院回診,有時要住院;但比較好的時候,媽媽很累時會不支躲起來睡一下卻硬說自己是閉關修煉,爸爸卻騎單車回來還可以帶他們出去溜溜,避免他們修煉成宅童。

 

「腫瘤有甚麼道理?」對我已經不太重要。我比較關心的是,每天都和我的孩子親親抱抱,讓他們有穩定的安全感,也從日常生活中學習照顧自己;如果哪一天我也被腫瘤的浪潮打到,在前途未卜的情形下,他們要能站得穩,甚至或許可以強壯到幫我一下,讓我們慢一點說再見。在這之前,每日平安,深深每日感恩。有陽光的日子,就要出門騎車去追逐陽光,享受雲飛、風起、花香、鳥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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